刷短视频的时候,总能看到两种魔幻现实。
一个是中国吃播,在大肘子、烤全羊、小龙虾山面前展示着朴实无华的才艺,看得人深夜肚子叫得像拖拉机。
另一个是印度老铁,在尘土飞扬的街头,用着颜色一言难尽的恒河水,做出各种糊糊,主打一个干净又卫生。
把这两个场景放在一起,就解释了一个世界级难题:为什么中国和印度人口差不多,一个需要满世界买粮食,另一个却能当粮食出口大户?
答案不在田里,在嘴里。更在嘴巴背后,那只看不见的手里。
说白了,一篇好的财经文章,就是把这复杂问题扒光了给你看,顺便再踹两脚。
首先,别扯什么“谁更厉害”的情怀叙事,这事儿的本质,是两个段位不同的玩家,在玩两场规则完全不同的游戏。
中国的游戏,叫“消费升级大逃杀”。
几十年前,我们饭桌上的追求和隔壁印度老铁没啥区别,都是碳水拉满,主打一个便宜管饱。但现在,一个普通中国人一年平均要干掉60多公斤肉,这个数字是印度人的12倍。猪牛羊鸡鸭鱼,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姿势正确,都能变成盘中餐。
问题来了,这些肉不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它们是吃粮食长大的。一公斤猪肉,需要消耗差不多三公斤的饲料粮;一公斤牛肉,这个数字更夸张。所以,你看每年中国从巴西、美国、阿根廷进口超过一亿吨的大豆,你以为是给我们磨豆浆的?别闹了,超过八成都进了猪和鸡的肚子。
中国的畜牧业,就是被这种“全球资源喂到嘴里”的模式给催肥的。这本质上是一种“间接粮食进口”,我们用别人家的土地,种我们用来喂牲口的粮食,最终满足我们自己对肉蛋奶的口腹之欲。
这合理吗?这太合理了。这就是发展阶段的铁拳,当一个国家的人民开始追求“吃得好”的时候,对整个星球资源的索取必然是指数级增长的。
而印度的游戏,叫“赚外汇求生记”。
他们的餐桌,很大程度上还停留在“吃饱”阶段。受限于经济水平和宗教文化,大部分人是天然的素食主义者,饮食结构以主食和植物蛋白为主。他们对肉类的低欲望,完美规避了对饲料粮的巨大需求。
这就像两个家庭,一个家庭是健身房私教餐,顿顿鸡胸肉配蛋白粉,还要算着卡路里,家里的开销大头都在健身上;另一个家庭是碳水拉满,主打一个便宜管饱,省下来的钱就能拿去干别的。
印度就是那个省钱的家庭,它从自己国民的嘴里,硬生生“省”出了每年两千多万吨大米、几百万吨小麦的出口额度,占了全球大米贸易的三分之一。
为什么要省出来卖掉?凭什么?图个啥?
图的就是外汇,白花花的银子,能换石油、换工业设备的硬通货。印度不是沙特,家里没矿,工业底子又薄,想在国际上买东西,就得拿东西去换。粮食,就是他们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硬通货。
这种出口导向,本质上就是一种农业领域的“快种快收”,用最基础的农产品,去换工业社会的血液——石油。
所以你看,一个是为了吃得更好而买,一个是为了活下去而卖。逻辑完全自洽,只是一个在马斯洛需求的顶层,一个还在底层。
理解了餐桌上的逻辑,我们再看操盘手的打法,就更有意思了。
面对粮食安全,中国的操作,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晚期患者。突出一个字:囤。
中国的操作,更像是仓鼠过冬,全世界找地方藏坚果,不管吃不吃得完,塞满腮帮子才有安全感。国家战略储备粮的规模,已经到了一个就算颗粒无收,也够全国人民硬扛一年的地步。这就像给国家的命脉上了个巨额保险。
光囤还不够,中粮、中储粮这些“国家队”早就杀出去了,满世界搞投资、建基地。在巴西种大豆,在黑海地区搞小麦,干的就是“把别人的田变成自家的菜园子”的活。供应链的源头,必须攥在自己手里,这才是成年人的安全感。
同时,内部用进口配额制这种精细化操作,既保护了国内农民的饭碗,又没耽误从外面买买买,属于既要又要还要的典范。
反观印度,它的操作就突出一个“随心所欲”。
它的粮食出口,更像是开闸放水,国内粮价一稳,就开闸放水去国际市场换外汇。一旦国内通胀抬头,或者天气不好预期要减产,政府能连夜出文件,直接给你把闸门关上,禁止出口。2022年突然禁止小麦出口,去年又限制大米出口,把国际粮商搞得一愣一愣的,堪称国际贸易里的“渣男”行为。
为什么这么善变?
因为它的出口,不是基于战略富余,而是基于现实所迫。手里的筹码太少,只能在“赚外汇”和“保民生”之间反复横跳。今天多赚点,明天就可能要勒紧裤腰带。这种不确定性,注定了它只能是个投机性的卖家,而不是一个稳定的供应商。
更魔幻的是,印度一边是粮食出口大国,一边又是全球最大的饥饿人口所在国。它庞大的公共分配系统,要给上亿的贫困人口发补贴粮,才能保证社会不乱。
一边是粮食多得可以卖给全世界,一边是自己人还吃不饱。这拧巴的场景背后,才是两国最核心的差异:土地和钱。
中国的土地,归根结底是国家的。这为顶层设计提供了无与伦比的便利。国家说要有18亿亩耕地红线,谁都不能碰。国家要搞高标准农田建设,就能集中力量办大事。这就像你开个公司,地皮是租来的(集体所有),那你得听房东(国家)的,说这块地必须种粮食,你敢种花试试?房东分分钟让你卷铺盖滚蛋。
印度的土地,是私有的,而且是高度集中的私有。少数大地主掌握了大部分耕地。对他们来说,土地是生产资料,更是利润工具。把粮食卖到国际市场,价格比卖给国内的穷人高得多,你说他会怎么选?用爱发电吗?
土地制度的差异,直接锁死了两个国家的农业发展路径。一个是为了国家战略服务,一个是为了资本利润服务。于是,“有人挨饿,却在大量出口”这种魔幻剧本,在印度年复一年地上演。
最后是科技和资本的降维打击。
中国的农业,早就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了,而是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超过70%的机械化率,无人机打农药,卫星看长势,农业科研投入是印度的N倍。所有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目标:提高“亩产”。用科技把每一寸土地的潜力都压榨到极致。
印度的农业优势,更多还是老天爷赏饭吃。肥沃的恒河平原,一年多熟的气候,以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劳动力成本。这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靠天吃饭,靠人肉堆。虽然上世纪搞过“绿色革命”,但后续的资本和科技投入严重不足,潜力基本也就那样了。
这就好比一场拳击比赛,比的不是谁拳头硬,是谁更会抓节奏,在对手喘气的时候给他一记闷拳。中国现在玩的是技术流,用科学的训练、营养和战术来武装自己。印度则更像个天赋异禀但训练不足的街头霸王,能打,但上限看得见。
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中国买粮,印度卖粮,这背后没有谁对谁错,更没有谁比谁高明。
这纯粹是两个巨型经济体,在各自的发展阶段、资源禀赋和制度框架下,做出的最现实、最无奈,也最符合自身逻辑的选择。
一个是已经吃上健身餐、开始琢磨怎么在全球这个大食堂里撬动更多资源的中产家庭。
另一个,是还在为下一桶油钱发愁、不得不把自家口粮拿出去换钱的底层家庭。
他们的故事,都写在各自的餐桌上,充满了人间烟火,也充满了冰冷的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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