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段时间，圈内总会有人抛出“最火爆主场”这类榜单，老实说，大部分都大同小异。不过，前两天听到阿德里安·达勒姆在他节目里又提这事，倒是让我多想了几句。达勒姆这个人，说话向来有点自己的角度，这次他跟欧洲足球专家安迪·布拉塞尔一起捣鼓出的这个名单，有几个选择确实值得说道说道。

排在榜首的是贝尔格莱德红星的拉伊科·米蒂奇球场，这地方排第一，行内人大概都不会有异议。我没亲自去过，但跟去过的同行聊起，他们描述的场景基本一致：那条通往球场的球员通道，就是对客队球员精神意志的第一轮考验。那里的球迷营造的氛围，已经不只是“喧闹”那么简单了。它带着一种原始的、不加掩饰的敌意，是那种能让你在踏上草皮之前就感觉腿有点软的压力。这和英格兰球场那种有组织的歌声和呐喊，根本不是一个概念。那是一种混杂着历史、政治和足球的复杂情绪，对任何客队来说，去那里比赛都是一种煎熬。

那不勒斯的迪亚戈·阿曼多·马拉多纳球场排第二，这个选择，太对了。我记得几年前，欧冠淘汰赛，有支英超球队去那打客场，赛前他们的主教练还在发布会上轻描淡写，说球员们习惯了各种大场面。结果呢，比赛一开场，整支球队的动作都是僵的。马拉多纳球场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的情绪化。那种氛围不是持续不断的压迫，而是一阵阵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狂热。尤其当那不勒斯队起势的时候，整个球场都在震，那种声音能直接穿透你的胸膛。它跟红星队那种有组织的威慑不一样，那不勒斯的氛围更像是整个城市情绪的宣泄口，尤其在迭戈的名字被冠在这座球场之后，这里更增添了一层朝圣般的狂热。

接下来是三座英格兰球场，这就有点意思了。首先是西汉姆联已经不存在的博林球场，或者我们更习惯叫它乌普顿公园。提到这个名字，总有点怀旧的意思。那是个真正的老派英式球场，看台离球场特别近，球迷的呼吸仿佛都能吹到球员的脖子上。你坐在那儿，感觉自己不是个观众，而是随时能参与进去的一份子。那种压迫感，是现在很多新建的现代化大碗型球场给不了的。当然，西汉姆搬到伦敦碗之后，关于主场氛围的争论就没停过。地方是大了，设施是好了，但那种让人窒息的紧凑感，确实是没了。这也算是职业足球商业化进程中的一种必然代价吧。

然后是阿斯顿维拉的维拉公园和纽卡斯尔联的圣詹姆斯公园，这两座球场能上榜，我一点不意外。它们代表了英格兰足球最传统的力量：单一城市的巨大球迷基础。圣詹姆斯公园建在山丘上，从城市很多地方都能看到它，本身就是一种地标性的存在。当五万多名“喜鹊”球迷一起唱歌时，那种统一的声浪相当震撼。维拉公园则是那种经典的四面看台结构，每个看台都有自己的特点，尤其是霍尔特看台（Holte End），绝对是英格兰最著名的站席看台之一。近几个赛季，随着维拉和纽卡斯尔成绩回暖，这两座沉睡了一段时间的火山又重新活跃起来。球迷的热情一直都在，只是需要胜利来点燃。

有趣的是，达勒姆自己也说过，如果单论英格兰范围内最好的比赛氛围，他会选利兹联的埃兰路。这个说法我也认同。埃兰路的球迷，那种从比赛第一分钟到最后一分钟不间断的呐喊，确实是英格兰独一档的。但这和“敌意”又不完全一样。埃兰路的氛围更像是一种纯粹的、为自己球队加油助威的巨大能量，而“最具敌意”的榜单，显然更侧重于对客队的威慑力。

达勒姆还提过一个更有意思的选择，他说女王公园巡游者的洛夫图斯路球场是他个人心中“92家联赛俱乐部中综合体验最佳的”。这个就更私人化了。洛夫图斯路球场小而紧凑，看球的视野极佳，你能清晰地听到球员的喊叫和踢球的声音。这种体验，确实是大球场给不了的。这也说明，一个球场的“好”，维度太多了。“最敌意”、“最喧闹”、“最佳体验”，完全是三码事。对于我们这些跑了十几年球场的人来说，有时候反而会怀念洛夫图斯路这种能让你真切感受到足球本身的地方。当然，如果只是为了感受什么叫作客队的噩梦，那还是得去贝尔格莱德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