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声音压得特别低。
他说我女朋友正跟一个男同事在出差，两个人就开了一间房，还是大床的。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让我赶紧冲过去把人逮住。
我挂了电话，人没动。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几下，找到个外卖软件，定位到她住的酒店。
我下单了一盒杜蕾斯，收货人写的是她的名字。
“注意安全，别闹出什么意外。”
我把这条消息给她发了过去，语气里全是好心。
电话那头苏樱诺的声音像是要炸开，
“韩哲，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看来，我专门给她点的“礼物”已经送到了。
她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
“我告诉你韩哲，我们住一起是为了给公司省钱，什么事都没有，你别把人想得那么脏！”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种借口，她到底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说出来的。
两个男的两个女的一起出差，就算有一对是男女朋友，就一定得两个人挤一张床吗，那几百块钱真的就那么重要？
“樱诺，我洗好了。”
电话那边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着有点熟。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掐断了。
我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胸口堵得慌，最后摸出一根烟，拉开玻璃门走到了阳台上。
我和苏樱诺认识七年，谈了四年。这七年，我脑子里装的全是她，天天猜她喜欢什么，今天心情怎么样，换着花样想让她高兴。
她胃一直不好，我就自己研究做饭和中医的东西，想帮她把身体养好。
她妈妈生病住院，前前后后都是我跑腿，在医院陪了足足三个月，二十万的费用也是我二话不说就掏了。
她只要不开心，我就想法子带她出去散心。秋景山，洱海，大草原，到处都留下了我俩的脚印。
我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用尽了力气想让她开心，一点委屈都不想让她受。
可我得到了什么呢？只有她的不耐烦和看不起。
我对她的好，好像是天经地义的。我的忍让，也成了她随便作的底气，胆子越来越大。
一颗真心捧出去，人家当垃圾一样踩。
我心里那股劲儿，好像一下子就泄光了。
真的太累了。
“呼……”
我把一口烟慢慢吐出去，烟雾融进了黑漆漆的夜里。
手里抓不住的沙子，还不如扬了它。
苏樱诺出差三天回来，扔给我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串玉石手链。
这是她惯用的招数，每次觉得理亏或者做错了事，就随便买个小东西来堵我的嘴，算是给我个台阶下。以前的我呢，不管她送什么都跟得了宝贝一样，心里乐开了花，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是爱得太没骨气了，才会让她这么有把握。我就像条狗，她随便扔根骨头过来，我就该摇着尾巴凑上去。
“谢了。”
我把盒子收了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更没有像以前那样当着她的面就戴上。我拿着文件，自己进了书房。
身后的苏樱诺好像想说什么，但我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把门带上了。
晚上我就在书房的沙发上睡了。听见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停了，我就关了灯，翻过身假装睡着了。
没一会儿，脚步声过来了。我能感觉到她就站在我身后，我猜她心里肯定在嘀咕，这条狗今天怎么回事，给了骨头怎么不摇尾巴了？
“韩哲？”
我感觉到床垫陷下去一块，是苏樱诺在推我的肩膀。我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她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走开了。
看样子是真生气了。以前她每次出差回来，我都跟火一样热情。就算出差的时候天天发消息打电话，一见面还是想得不行，又是问冷问暖，又是捶腿揉肩，把她夸上天，捧在手心里。
但这回，我冷得像块冰，她当然不爽了。
至于她跟别的男人睡一张床的事，那串手链不就已经把这事儿抵了吗？
我都给你买礼物了，你还想怎么样？
哈，真是太可笑了。
我带着一股嘲笑自己的劲儿，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苏樱诺果然没搭理我。她这是想晾着我，等我像以前一样，主动过去求她。就像训不听话的狗，时不时甩个脸子，打两下再给颗糖。
以前每次跟苏樱诺冷战，我都会先反省自己哪里做得不对，然后变着法儿地哄她，想尽办法让我们和好。
她只要一皱眉头，我的心就跟天塌下来一样，再好的心情也瞬间掉进谷底。
这七年，我就像是被苏樱诺牵着线的木偶，喜怒哀乐全由她操控。
但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
我心里一点都不慌，也不着急。我不再琢磨怎么才能让她消气，也不再去想这事到底是谁对谁错。我的脑子里，总算不再是苏樱诺的影子了，再也没有那种丢了魂的感觉。
我把脑子放空，每天问好的电话不打了，消息也不发了。早饭晚饭，我也不再想着苏樱诺爱吃什么，懒得给她准备了。
几天下来，我发现天都亮了。原来一个人的日子可以这么爽。
早上能多睡半小时，起来还能去外面跑跑步。换好衣服去巷子口那家陈记包子铺，喝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配上脆脆的萝卜咸菜，再来几个大肉包，那感觉，别提多舒坦了。
下了班还能跟同事们去KTV吼两嗓子，喝点小酒。
我费尽心思给苏樱诺做一个月晚饭，她可能一个笑脸都欠奉。可我请同事吃顿饭唱个歌，他们简直要把我当亲爹一样供着。大家嘻嘻哈哈地吹牛聊天，心情也跟着飞起来。
有一次喝多了，公司里一个刚毕业的小年轻劝我，说男人还是得把心思放事业上，别整天围着个女人打转。
这话说的，我脸一下就烧起来了，心里又羞又愧。我一个快三十岁的人，竟然还没个小年轻看得明白。
于是，我重新复习了一下专业知识，整理好思路，然后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韩哲，你可算知道来找我了。”
柳雨棠看到我，把两条又长又直的腿交叠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柳雨棠是我大学时候的学姐，家里条件好，人也长得漂亮，气质特别棒。当初在学校，我俩在一个社团，经常一块儿搞活动。只是那个时候，我一门心思全在苏樱诺身上，压根就没多看这位传说中的校花一眼。
一直到毕业，我为了苏樱诺放弃了外地一份待遇特别好的工作，留在了这个城市。没想到面试的时候，竟然又碰上了她。
不过那时候，柳雨棠已经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了。跟在学校时的清纯不一样，她现在整个人沉稳了不少，但还是那么漂亮，让人挪不开眼。
好久没见，我俩聊得特别投机。从学校里的好玩事，聊到生活里的鸡毛蒜皮，再到工作上的各种想法，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直到秘书进来提醒她开会，我俩才反应过来，对视一笑，都有点不好意思。柳雨棠的脸颊上还飞起两团红晕，美得让人心跳都漏了一拍。
最后，她直接给了我一份经理的聘用合同，但我给拒绝了。
因为苏樱诺，我想多留点时间陪她，照顾她。
听到我的理由，柳雨棠眼睛里闪过一丝很轻的失落，但她还是笑着说没关系，以后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她。她说凭我的本事，坐这个位置绰绰有余。
最后，我选了个特别清闲的后勤岗。现在想想，真是不值。这四年的黄金时间，足够我爬到更高的位置了，而不是天天围着苏樱诺转，活得那么憋屈。
这次，我总算是想明白了。
柳雨棠好像早就料到我会来找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正是我当初拒绝的那份。
我拿起笔，利索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心里一点犹豫都没有。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话里有话地对我说：
“想通了就好，只要想通了，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
“小学弟，学姐一直都很看好你，我相信你。”
她的鼓励像一股暖流，一下子流进了我心里。
我很感动，也觉得很幸运。这个机会，竟然足足等了我五年。在我差点就要彻底错过它的时候，总算被我抓住了。
柳雨棠交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这既是她对我的信任，也是对我的一个考验。
为了这个项目，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扑了上去，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正好跟苏樱诺的时间完全错开了。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没醒，等我晚上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睡了。
这样也好，省得看见了心里添堵。
过了几天，苏樱诺终于憋不住了，给我发了条微信。图片上是一家新开的公园，看着挺漂亮的，里面花花草草，绿油油的一片。
“下班去看看，你过来接我。”
我眉头皱了一下，回了她一个字：“忙。”
“必须去！”
还是那种命令的口气，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最后，我还是答应了。毕竟还没到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她对我每一次的冷漠，都像是在给我积攒离开的勇气，让我能彻底摆脱这些年对她的感情。
下班后，我提前十分钟到了苏樱诺公司楼下。停好车，摇下车窗，点了一根烟。
没过多久，就看到苏樱诺和一个瘦高个男人一起走了出来，那男的脸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猥琐劲儿。两个人离得很近，一边走一边笑，看着特别亲密。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她也能笑得这么好看，这么温柔。
平时那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只是专门给我一个人看的。
我有点想笑自己，随即摇了摇头，懒得再计较这些了。
苏樱诺看到我的车，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她跟那个叫赵宇的男人说了几句什么，那男的就点点头，没再跟过来。
赵宇的目光隔着车窗扎在我身上，那眼神里全是看不起和嘲笑，就像猫在看一只老鼠，充满了戏弄和高高在上的感觉，好像随时都能把我捏死。
我转过头，吐出一口烟圈，然后把烟头准确地弹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不好意思，这场无聊的游戏，我不想再陪你们玩下去了。
“韩哲，你又抽烟了。”
苏樱诺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来，眉头皱着，语气很不高兴。
我随手把空调风量开大，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车里的空气压抑得要死。我没有像以前那样主动找话说，也没有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就好像在开一辆网约车。一直到了公园，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这里的风景确实很不错，尤其是一片大湖，水面碧绿，波光粼粼的，好多小情侣在上面划着船。
其实，我和苏樱诺也曾有过热恋的时候。那时候我俩刚大学毕业，我追了她三年，在她因为我拒绝了外地高薪工作后，终于被我打动了。
那段时间，我俩除了上班，几乎就黏在一起。一起逛街，一起出去玩，有什么心事都会跟对方说。
直到赵宇出现。
他就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我跟苏樱诺中间，不停地折磨我，也让苏樱诺的心摇摆不定。
最后，我还是输了。原来感动只是感动，根本不是爱，打动不了苏樱诺的心。我活得像个小丑。
湖边的风轻轻吹着，我和苏樱诺上了条小船，慢慢向湖中心划去。
她一句话不说，我也懒得开口，两个人跟陌生人一样。
终于，苏樱诺忍不住了，刚要说话，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脸色立刻变得慌张起来。
“快，回去，快靠岸！”
我眼角瞟到了她手机屏幕上亮起的一行字，发信人的备注只有一个字：宇。
手机很快就被苏樱诺收了起来，可她整个人却越来越着急，嘴里不停地催我。
小船刚挨到岸边，苏樱诺就等不及地一下跳了上去。她脚下用力过猛，小船猛地向右边一歪，而我正好就坐在右边。
“噗通”一声。
冰冷和恐惧一下子包围了我。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年夏天，我差点在一个池塘里淹死。从那以后我就特别怕水，连游泳都忘了怎么游。
我拼命地在水里扑腾，岸边乱糟糟的一片，有人在喊，有人开始脱鞋准备下来救我。但我看得很清楚，苏樱诺只是回头瞥了我一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最后把我救上来的是一个钓鱼的大爷，他一边帮我拍背一边叹气。
“那姑娘是你什么人啊？家里着火了还是怎么的，毛毛躁躁的，惹了祸就这么跑了。”
大爷就坐在湖边，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连他一个外人，都忍不住为我抱不平。
一个陌生人都能伸手拉我一把，而跟我最亲近的人却看都不看一眼，这心到底是有多冷。
我低着头，一边往外吐着又酸又涩的湖水，一边什么话也没说。
其实我已经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赵宇一个电话或者一条短信，苏樱诺就会立刻被叫走。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就好像赵宇手里有遥控器，能随时控制她一样。
我吵过，闹过，跟她摆事实讲道理，但一点用都没有。换来的，只有苏樱诺越来越不耐烦的脸。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要真有什么早就在一起了，还轮得到你？”
“韩哲，你能不能别那么小心眼？赵宇他妈去世了，我陪他几天怎么了？”
“那杯奶茶喝不了就得扔了啊，不就是一起喝一杯吗，你至于这么无理取闹吗？”
一桩桩，一件件，太多了。我已经记不清到底因为赵宇跟她吵过多少次架。
可能被针扎久了，心也就跟着麻木了。
如果今天这事发生在以前，我肯定会揪着苏樱诺那张不耐烦的脸，让她给我个说法。难道我的命，还比不上赵宇的一条短信重要吗？
可现在，我心里一点火气都没有，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失望攒得越多，离开的时候，心就不会那么疼了。
我真该谢谢苏樱诺。
晚上回到家，苏樱诺还是没回来。朋友却给我发了条消息过来。
是赵宇发的朋友圈截图。照片上，他正在吃烛光晚餐，对面的人虽然没露脸，但看那身衣服和身形，明显就是苏樱诺。
朋友圈的配文是：深情的陪伴。
下面有一堆人留言开玩笑。
“赵总这是跟哪个美女约会呢？这地方看着不便宜啊。”
“深情陪伴，可以啊，恭喜赵总脱单，找到真爱了！”
“我知道美女是谁，但我就是不说，嘿嘿，急死你们。”
在这条留言下面，苏樱诺自己回复了两个字：“呵呵”。
呵呵......
真是讽刺。男朋友差点淹死她不管，自己却急着去跟别人吃烛光晚餐。我真想给她鼓鼓掌。
干得太漂亮了，真没白费我这些年对她掏心掏肺。
我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给朋友回了声谢谢，然后告诉他，以后不用再给我发任何关于赵宇和苏樱诺的消息了。
朋友很识趣，没有多问，只说有空一起喝酒。
放下手机，我冲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就睡着了。再醒来，天已经大亮。
洗漱完准备出门，正好碰上刚回来的苏樱诺。
她身上还带着没散干净的酒气，和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那是一款男士香水。
我心里一阵反感，眉头都拧了起来。
苏樱诺瞥了我一眼，随口解释道：“昨天朋友从楼梯上摔下来，脚崴了，路都走不了，我过去帮了下忙，就在那儿住下了。”
“嗯，知道了。”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门，却被苏樱诺一把拽住了。
“有事？”
我看着她，不明白她想干嘛。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说：“我饿了……”
苏樱诺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反正她从来不在外面吃早饭，尤其是路边那些早点摊，她看都懒得看一眼。
一直以来，她的早饭都是我亲手做的。头天晚上问她想吃什么，第二天早上我就做给她吃。要是牛奶面包还好说，万一她想吃豆浆油条之类的，那我至少要提前一两个小时起床准备。
关键是她胃还不好，不吃早饭就容易胃疼、反酸水。所以这些年，我一直算着时间，用早饭帮她调理，尽量让她吃得舒服，绝对不让她饿着肚子去上班。就算是我俩冷战的时候，我也会把做好的早饭放在桌上，用保温罩盖好等她起来吃。
只是这一次，我没做早饭。餐桌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苏樱诺熟悉的那个银色保温罩，什么都没有。
“饿了？”
“那你自己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吧，我在外面吃过了。”
我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砰”的一声。
屋里传来玻璃杯摔碎的声音，苏樱诺又在发脾气了。
算算日子，我已经有好几天没给苏樱诺做早饭了，也难怪她会生气。
气就气吧，早点习惯也好，不然等我俩分开了，她早晚也得自己解决。
下午，沈莉莉发来消息，约我晚上去她家吃烧烤。
我心里顿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沈莉莉是我和苏樱诺的大学同学，还有几个朋友也都是。因为大家家都在这儿，上学时关系就不错，毕业后也都留了下来，隔段时间就会聚一聚。算起来，我们也有两个月没见了，就算再忙也该去露个面，这跟苏樱诺没关系。
忙完一天的工作，我特地提前处理好手头的事，准时打了卡。
下班前，苏樱诺发短信让我去接她，我回了个“好”。
这次，我还是提前十分钟到了她公司楼下，停好车，耐心地等着。
没过多久，苏樱诺和赵宇又是一起走了出来。
“韩先生，不介意我搭个顺风车吧？”
赵宇笑嘻嘻地问我。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随便。
自从赵宇以苏樱诺“男闺蜜”的身份参加过一次聚会后，之后每次聚会他都обязательно会来。为这事我跟苏樱诺吵了不知道多少次，但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每次赵宇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一种胜利者俯视失败者的得意。一开始我气得牙根都痒，可现在，我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了。我脑子里想的都是白天的工作还有哪里没做好，会不会有什么疏漏。
一路上，我一句话没说。赵宇倒是兴奋得很，拉着苏樱诺聊个不停，看我不搭理他们，又故意把话题引到昨天晚上。
“樱诺，昨晚那家牛排味道不错吧？我们下次还去吃，好不好？”
他话音刚落，两个人的目光竟然很有默契地一起朝我瞟了过来。
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心里却冷笑了一声。
这是赵宇的老套路了。
等我气得跳脚去质问苏樱诺的时候，得到的永远是她的冷脸和训斥。
我们感情的天平早就歪了，我拿什么去跟她讨个说法。
不过是仗着我心里的那点不安全感，想用吵架和冷战来吸引苏樱诺的注意，结果把自己弄得跟个小丑一样，正好让赵宇看笑话。
要是换成以前的我，听到这话肯定会火冒三丈地质问苏樱诺，昨晚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跟赵宇去吃牛排，还一晚上不回来。
但是这次，恐怕要让赵宇失望了。
面对他这种暗地里的挑衅，我不接话，不理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车里安静了片刻，赵宇失望地换了个话题，又跟苏樱诺聊起了别的。
两个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事，吵得我脑袋疼。我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猛地往前一冲，那股推背感吓了他们一跳，两个人果然都闭上了嘴。
到了沈莉莉的别墅，大家很久没见，都挺开心的。只是看到我们三个人一起过来，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多少有点怪怪的。
我跟苏樱诺还有赵宇这点事，他们这些朋友早就心知肚明，估计心里都在奇怪呢。
爱与不爱，放手还是纠缠，就像一团乱麻。
可不管怎么样，我在他们眼里都像个十足的小丑，每次都被人羞辱，却又死撑着不肯放手，还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大家打了会儿招呼，就都到后院准备烧烤了。
找位子坐的时候，赵宇直接就坐到了苏樱诺旁边。
“韩哲，樱诺最爱吃我烤的肉了，我俩坐一起方便点，你应该不介意吧？”
他假惺惺地看着我问道。
周围的朋友都齐刷刷地看向我，显然他们还记得上次聚会的事。
那次，在另一个朋友家聚会，赵宇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结果他选了让苏樱诺跟他喝交杯酒。
我当时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拉着苏樱诺就要走，结果被她一把甩开。
“不就是玩个游戏吗，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苏樱诺觉得没什么，我却气得胳膊都在发抖。
这只是个游戏吗？
喝交杯酒，那是婚礼上才有的仪式，代表着两个人要一辈子在一起，是爱的象征，怎么可能只是个游戏。
最后，在他俩坚持要喝的时候，我把桌子给掀了，那次聚会闹得大家都不欢而散。为这事，苏樱诺跟我冷战了整整两个月。
这回赵宇一上来就故意戳我的痛处，也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我只是笑了笑，反问他：
“我要是说我介意，你就不坐了吗？”
赵宇的表情僵了一下，没想到我把问题又踢了回去。
“呵呵，开个玩笑嘛，坐吧。”
我没再跟他耗下去，主动举起了酒杯。
“来，大家这么久没聚了，先干一个。”
众人也跟着纷纷举杯，眼神里有诧异的，有惊讶的。他们都觉得我好像变了个人，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阴沉沉的，浑身散发着一股怨气。就连苏樱诺都多看了我几眼，眼神里全是奇怪。
酒喝了几轮，肉也烤得差不多了，院子里飘着一阵阵香味。
“樱诺，我给你烤了鱿鱼，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樱诺，快张嘴，七分熟的牛排，汁水特别足。”
……
赵宇忙前忙后地给苏樱诺烤肉，还把肉直接喂到她嘴边。而苏樱诺呢，则特地为赵宇调了一份不放辣椒的蘸料。
她知道赵宇胃不好，桌上的调料又都带辣，所以她专门去厨房拿了没调过的酱料，亲手给赵宇调了他喜欢的口味。
两个人配合得特别默契，看起来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和我这个坐在对面的人比起来，他们才更像是一对。
只是没有了我的恼羞成怒和赌气发火，他们这出独角戏，多少显得有点没劲。
中途，苏樱诺去洗手间，赵宇却端着酒杯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嘲弄的神色。
“韩哲，我真挺好奇的，跟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感觉？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赵宇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不过我已经懒得理他了。
见我不说话，他又故意把袖子往上撸了撸，露出了手腕上的一串藏青色手链。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串手链苏樱诺也有一条，不过她一直系在脚腕上，连洗澡都不摘。
原来，这竟然是一对！
亏我还一直觉得那链子挺好看，挺特别的。现在想想，这分明就是在狠狠地扇我的脸。
“认出来了吧？”
赵宇一脸得意，还故意晃了晃手腕。
“她脚上那条是我亲手给她系的，我猜她这辈子都舍不得摘下来，洗澡都戴着，我说的对不对？”
“那又怎么样？我有时候也经常拿在手里玩，尤其是她把脚搭在我腿上的时候。”
我笑着顶了回去，看着赵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心里觉得特别痛快。
心只要不动，就不会痛。当我决定放下这段感情之后，不管他说什么，都伤不到我了。
这种感觉，真好。
“砰”的一声。
赵宇拎起一瓶红酒，重重地砸在了桌上。
“韩哲，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你红酒过敏，我胃不好，咱俩今天就喝个痛快，看她到底向着谁。”
“我赢了，你滚蛋。你赢了，我滚蛋。”
“怎么样，敢不敢？”
他终于忍不住了，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把自己扶正。
但这，也正是我想要的！
我没说话，只是利索地拿起酒瓶，给我俩一人倒了满满一杯。
没有碰杯，直接一口喝干。
再来！
一杯，两杯，三杯……
我俩谁也不服软，互相瞪着眼睛，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
等苏樱诺回来的时候，桌上三瓶红酒已经空了。
在赵宇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后，苏樱诺劈头盖脸地就对我一顿骂。
她又急又气，恨我把赵宇灌得胃病发作，却忘了我也喝了酒，而且我对红酒过敏。那三个空酒瓶就明晃晃地摆在她眼前，她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想到我。
她的眼睛里只有那个表情痛苦的赵宇，火急火燎地就要送他去医院。
我默默地看着他们俩离开。在他们走出院门的那一刻，赵宇回过头，冲我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
他赢了，但我也没输。
因为过敏，我也进了医院，跟赵宇前后脚到的，连病房都是挨着的。
隔壁传来苏樱诺埋怨赵宇的声音，但话里话外，全是关心。
过了好一会儿，可能是赵宇的情况稳定下来了，苏樱诺才抽出空给我打了个电话。
第一次，我给按掉了。
她不放弃，又打了过来。
我烦得不行，只好用那只没扎针的手接了电话。
“干嘛？”
“韩哲，你现在立刻来医院给赵宇道歉！”
电话里，苏樱诺的声音又冷又硬，充满了怒气。
“凭什么？”
“凭什么？你还好意思问凭什么！要不是你灌赵宇酒，他会犯胃病吗？你赶紧给我……”
苏樱诺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我。
我一只手扎着针，另一只手举着输液杆，脸上因为过滚而起的红疹子，看着特别吓人。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我跟赵宇喝的是红酒。
而我对红酒过敏，情况比赵宇严重多了。
她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我们刚毕业那年，为了帮她找工作，我陪着她一家一家公司地跑。有一次在一个饭局上，一个老板看我长得还行，就给我倒了三杯红酒，说只要我能连着喝完，就让苏樱诺进他们公司。
我当时想都没想就喝了，很快就进了医院。
在病床上，苏樱诺握着我的手，哭得稀里哗啦，说她一辈子都会记着我的好。
现实里的一辈子到底有多长我不知道，但她嘴里的一辈子，我算是领教了。
“我来了。
我笑了，笑得特别轻松，心里也特别痛快。
赵宇根本不知道，他的目的其实早就达到了，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他只需要再等等，就能以胜利者的姿态，名正言顺地跟苏樱诺在一起。
在苏樱诺心里，我和他从来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根本没法比。
我记得当初赵宇回国，苏樱诺去机场接他，正好赶上我阑尾炎做手术。她却带着赵宇和一群朋友通宵开派对。
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疼得满头都是汗，拿起手机给苏樱诺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音乐声震得耳朵疼，苏樱诺很不耐烦地听我喊疼，然后冷冰冰地回了我一句：
“疼你找医生啊，找我有什么用？我去了你就不疼了？”
“樱诺，谁啊？”电话里传来赵宇的声音。
“没事，一个不相干的人。”
电话直接就被挂了。
我呆呆地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后来一直到我出院，苏樱诺才慢悠悠地出现。随便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把我哄好了，我又原谅了她。也难怪她不把我当回事，只怪我自己不长记性。
这个教训，我花了整整三年才明白过来。虽然心里疼得要命，但也让我看清了一些人和一些事。
赵宇是苏樱诺的心尖肉，他的一举一动都牵着苏樱诺的神经。他根本不可能理解我的感受，更猜不到我的想法，就像有钱人家的孩子永远不会明白一个馒头有多重要。
我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默默地走出了病房。
身后，苏樱诺着急地追了出来。
“韩哲，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明明知道自己对红酒过敏还非要喝，你真以为这样我就会心疼你？”
还是那种不耐烦的语气，还是那副厌烦又无奈的态度。
只是这一次，我什么都不想跟她解释了。
我背对着她，摆了摆手，脚步虽然慢，但走得特别坚定。
“哎呦……”
病房里传来一声呻吟，把苏樱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去。这也让我松了口气。
挂完吊瓶，医生本来让我住院观察几天，但我自己清楚自己的情况。我的过敏虽然看着吓人，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打了针，很快就会好。
所以两瓶吊水打完，我脸上的红疹子就开始消退，医生也就没再留我。
回到家，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能扔的就扔，不留下一丁点关于我的痕迹，也不带走任何一件跟苏樱诺有关的东西。
我们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四年，里面有太多太多的回忆了。好的，坏的，开心的，难过的，但现在，只剩下冷冰冰的感觉。
我把苏樱诺送我的东西全都打包起来，放在了角落里。至于我送她的那些，她扔不扔，我也管不着了。
很快，电视柜里的一张光盘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当初我和苏樱诺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录下的视频。
我把碟片放进影碟机，电视屏幕上出现了过去的画面。
“慢点，慢点，好吓人啊，嘻嘻……”
视频里，苏樱诺坐在秋千上，笑得像花儿一样。
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我记得那是四年前的夏天，我俩刚在一起，一起去秋景山玩。
那是个特别好的季节，阳光暖暖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最适合出去玩了。
在山顶的秋千上，我轻轻地推着苏樱诺，晚风吹起她的头发，她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山谷里。
那一刻，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恨不得对着天空大喊，告诉所有人我有多幸运，能拥有这么一个漂亮可爱的女朋友。
可现在再看这段录像，我才发现，那时的苏樱诺只是开心，而不是幸福。
一个女人幸不幸福，看眼睛就知道了。她的眼睛里没有光，只有玩耍的快乐，眼底深处还藏着一丝孤单。
她是因为风景好看而心情舒畅，因为荡秋千而开心。至于身后推她的人是不是我，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恍惚间，视频切换了，这次是我俩在一家网红餐厅吃饭。
视频里，我拿着一块烤牛排喂给苏樱诺。
“来，张嘴，啊……”
她的身体很轻微地往后躲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张嘴吃了。
而我，笑得像个傻子，得意洋洋的。
其实很多事情早就有苗头了，只是那时候我被爱情冲昏了头，看不清也听不见，把苏樱诺对我的“需要”当成了爱情，一头扎进去，撞得自己头破血流。
录像还在继续，一幕幕场景重现，有温馨的，有浪漫的，填满了我整个青春。直到三年前，视频突然就没了。
因为赵宇回来了。
从那以后，我和苏樱诺就再也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两个人越走越远。
录像看完了，回忆也该结束了。我把那张碟片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推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家。我给苏樱诺发了条短信。
“苏樱诺，我们结束了，分手吧。”
新住的地方是柳雨棠帮忙找的，一栋独门独院的小别墅。不仅价格便宜，周围的风景也很好，拎包就能住，特别方便。
为了这事，我还特地请她吃了顿大餐。
在新家睡的第一晚，空气里没有了苏樱诺的味道，我心里莫名地松快了很多。
我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没能早点醒悟。原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是这么爽的一件事。
不用再为苏樱诺和赵宇的关系烦恼，不用再猜测她的心情好坏，更不用去想她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又跟赵宇在一起。
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舒服，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睁眼，天已经大亮。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一条消息都没有。对于我的分手短信，苏樱诺没有回复，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记得一年前，她说要跟赵宇去国外旅游。我拼了命地想拦住她，又吵又闹，甚至把我最宝贝的一个茶杯都给砸了。
那茶杯虽然只值五块钱，但是我们一起旅游时买的，是她亲手帮我挑的。我一直当宝贝一样收着，平时都舍不得用。
可即使这样，还是没能拦住她。
她告诉我，那是她和赵宇早就说好的，谁也别想拦着。
最后，他们俩还是一起上了飞机。我气得给她发了分手短信，她连理都没理。只是回国后，送了我一条名牌领带，说了几句软话，就把我打发了。
后来又发生过几次类似的事，她根本不相信我舍得离开她。
“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了，是柳雨棠打来的。
“阿哲，你搬好家了？”
柳雨棠的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
我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她让我拉开窗帘。
我这才发现，柳雨棠的别墅就在我家正对面，中间只隔了一条小路。她站在二楼的洗手间，正好能把我卧室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拉开窗帘，我看到柳雨棠正朝我招手。她穿着一件很可爱的小熊睡衣，完全没有了平时在公司里的那种干练和沉稳，倒像个邻家小妹妹，看着特别娇憨。
没过一会儿，换上一身职业装的柳雨棠就来到了我家，像是很随意地扔给我一份早餐和一把车钥匙。
我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拿早饭换我给她当司机呢。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谁让人家是老板呢。
不过说真的，柳雨棠做的早饭味道特别好，很难想象她一个大小姐，竟然有这么好的手艺。
看我吃得香，柳雨棠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我问她，是不是很少做饭给别人吃，不然怎么被人夸一句就这么开心。
柳雨棠伸出手指，在我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
“想什么呢，本女王亲手做的饭，是随便谁都有资格吃的吗？”
她这话意有所指，空气里开始弥漫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我赶紧低头吃饭，没敢看柳雨棠那张泛起红晕的脸。
从那天起，我就成了柳雨棠的专职司机，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她也变着花样地给我做早饭，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做的每一样菜，都正好是我喜欢吃的。
第五天，苏樱诺打来了电话。她让我把家里的客房收拾一下，换上新的被子床单，说赵宇要搬过来住几天。
我差点被她气笑了，只好耐着性子提醒她，我们已经分手了。
苏樱诺又拿出了她那套不耐烦的语气。
“韩哲，我这几天特别累，没心情跟你闹，我希望你能懂点事。”
懂事？
我怎么懂事？
前女友的情人要搬进我们以前的家，我还要回去给他打扫卫生？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我心里不由得感到庆幸。难以想象，如果是以前的我，说不定真就忍气吞声地答应了。
“苏小姐，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请你不要再联系我。”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顺手把苏樱诺的手机号拉进了黑名单。
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她给毁了。我郁闷地吐了口气，定了定神，继续工作。
下午下班，我正在开车，微信语音通话的提示又响了。我光顾着看路，没注意是谁，顺手就接了。
“韩哲，你演得还真像，连行李都搬走了，我告诉你......”
坐在副驾驶的柳雨棠忍不住笑出了声，问我怎么不让苏樱诺把话说完。
我心里有点烦，摇了摇头。
“懒得听了。”
和苏樱诺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太了解她了。只听个开头，后面的话不用她说我都能猜到，无非就是说我又在闹脾气，不懂事，胡搅蛮缠，小心眼之类的。
我这几年的纠缠，给了她太大的底气。在她眼里，我就像是她养的一条狗。谁家的狗会真的离家出走呢？那不是笑话吗。
她还以为，只要她吹声口哨，我就会屁颠屁颠地滚回去。想得美。
我懒得再解释，反正过几天她自己冷静下来，再傻也该明白过来了，省得我浪费口水。
接下来的几天，苏樱诺没有再来找我，估计是忙着伺候她那位“老情人”去了。
我也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里。手上的项目进行到一半，到了需要向公司汇报的阶段。柳雨棠亲自主持了一场股东会议，把我隆重地介绍给了公司的各位领导和股东。
会议上，我站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解着我的项目方案。
自从大学毕业，我就把所有事都排在了苏樱诺后面，自己的事业得过且过。现在突然站到这么重要的位置，心里确实有点没底。
好在这几天有柳雨棠的指导，我自己也还有点基础，总算没出什么大乱子。
等我讲完，台下那些原本带着审视的目光，已经变成了赞许。柳雨棠更是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看来效果还不错，我的信心也跟着涨了一点。
这次会议不仅让我经理的位子坐稳了，还为我争取到了一个代表公司去参加广博会的资格。那是一个非常盛大的展会，各家公司的代表都有机会上台演讲，介绍自己的产品和项目。如果表现得好，不仅能拉来投资，个人也能在行业里打响名气。
总之，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它。
为了准备展会，我比以前更努力了，每天都加班到八点多才回家。因为时间对不上了，我跟柳雨棠商量，能不能不给她当司机了。
结果被她一口回绝了。
“看小学弟你这么努力，我这个当学姐的也不能太懒散啊，咱们一起进步。”
柳雨棠大手一挥，不仅陪着我一起加班，甚至把厨房用具都搬进了她的办公室休息间，连我的晚饭都一起给做了。
用她的话说，作为一个好老板，怎么能让员工饿着肚子加班呢。
看她那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我心里暖暖的。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明白。只是我的心早就被失望泡透了，实在很难再提起精神去接受下一段感情。
渐渐地，公司里开始传我和柳雨棠的闲话。
作为公司的美女老板，柳雨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她这么明目张胆地照顾我，对我好，怎么可能瞒得过别人的眼睛。
我每天都在同事们异样的目光中工作，耳边是各种窃窃私语，有羡慕的，也有带着恶意的猜测。
虽然一开始有点不自在，但很快也就习惯了。柳雨棠自己都不在乎，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只要一头扎进工作里，这些声音也就听不见了。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了。这天，沈莉莉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韩哲，你真的跟苏樱诺分手了？”
我“嗯”了一声，反问她：“这种事还能开玩笑吗？”
沈莉莉在电话那头感叹道：“我真没想到，你明明那么爱苏樱诺，怎么就舍得放手了。”
我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嘛，总有想通的一天，不是吗？”
“再说了，苏樱诺是怎么对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换成你，你能忍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我可是忍了整整三年。”
“不管怎么说，我跟她，已经不可能了。”
电话那头，明显多了一个沉重的呼吸声。我猜，有些人应该是急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苏樱诺肯定也在旁边听着。她拉不下面子来找我，就让沈莉莉来当说客。可没想到我的态度这么坚决，每一句话都正好戳在她的痛处。要不是被我晾了这么多天，她恐怕当场就要发火了。
想想也挺可笑的。我能因为爱她，放下男人的自尊，做出各种让步，就算没错也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去哄她，宠她。
可她呢？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有问题，却连低个头认个错都不愿意。
我可以把她捧在手心里。
但她不能心安理得地把我踩在脚下，踩进泥里。
这是我用多年的痛苦换来的教训。
“韩哲，电话里说不清楚，能不能出来见个面？”
沈莉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提出了见面的要求。
我知道，想见我的不是她，是苏樱诺。但我真的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了，也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瓜葛。
该说的话早就说完了，再见面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改天吧。我最近在忙一个项目，每天都加班到很晚，实在抽不出时间。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再联系你，行吗？”
我把话说得滴水不漏，沈莉莉也只好无奈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我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没有留任何余地。可没想到，当天晚上我下班的时候，还是碰上了苏樱诺。
她就站在公司门口的路灯下面，脸色跟周围的夜色一样冷，眼睛里还带着一点又羞又气的神情。
“韩哲，你赢了。
见我没什么反应，苏樱诺的语气里多了一丝不甘心，又说了一遍：
“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来找你，求你回去吗？”
“好，现在我来了，你满意了吧？”
我看着苏樱诺，看着那张曾经让我朝思暮想的脸，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对这张脸产生厌恶的感觉。
以前的我，对这张脸是那么的着迷，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我的心。就连半夜醒过来，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可现在，我真的一眼都不想再多看了。
“苏樱诺。
说完，我转身就想走，胳膊却又被苏樱诺一把拽住了。
“韩哲！”
“你能不能别再无理取闹了！我跟赵宇什么事都没有，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她那副样子，好像恨透了我，好像我才是那个蛮不讲理的人，而她一直在包容我，忍受我的胡搅蛮缠。
真是可笑。
都到这个地步了，她还以为我只是因为赵宇才跟她闹。
我终于彻底明白了，我和她，早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我们想的，我们念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再也回不去了。
我盯着苏樱诺那双带着怒气和委屈的眼睛，一根一根地，缓慢又坚定地，掰开了她的手指。
“苏樱诺，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我们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其实，咱俩的感情早就坏掉了，跟赵宇没关系。就算没他，也会有别人。”
“说白了，苏樱诺，是你从来就没把我当回事儿。”两个人要是站得不一样高，这关系肯定走不远。现在断干净了，对你、对我，都好。
所以，以后就当不认识吧，别来找我了。
把憋了很久的话一口气全倒了出来，胸口一下子松快了。我看着苏樱诺那张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我没再看她，从她身边走过，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一下一下，特别清楚。我们俩的距离越拉越远，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终于“啪”地一下，断了。
韩哲，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别不知道好坏！你今天要是敢从这儿走出去，我跟你保证，咱俩就真的彻底完了！
你给我站那儿！
你肯定会后悔的！
苏樱诺的声音在身后炸开，尖得像要撕破空气，里面全是压不住的火气。
后悔？我心里冷笑。是啊，我真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眼睛怎么那么瞎，没早点看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早点让她滚蛋。
我头也不回地走进前面的黑暗里，把她的声音和她的人，都扔在了身后。
那天以后，苏樱诺还真的就没再来烦我。我正好把全部的心思，都扑在了工作上。
忙了这么久，广博会总算到了。我穿上那套新买的西装，衬衫领子有点硬，勒着脖子。深吸一口气，我代表公司，走上了那个几百人盯着的台子。
台下黑压压的全是人，脑袋挨着脑袋，几百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的手心一下子就湿了，心跳得像打鼓。
就在这时候，人群里有只白白细细的手举了起来。那只手还调皮地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晃了晃。
是柳雨棠。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看起来特别有气质，可脸上的表情却坏坏的。她冲我挤了挤眼睛，嘴巴动了动，没出声。
我读懂了她的口型：“小学弟，爱你呦。”
我一下就笑了出来，刚才那点紧张劲儿，瞬间就没了。整个会场里那么多人，好像一下子都变成了模糊的影子，只有她一个人是清楚的。
我拿起话筒，感觉像是自己已经练过一万遍了。我的眼睛里只看得到柳雨棠，对着她一个人，开始把我准备好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
演讲一结束，下面的人拼命鼓掌，那声音大得能把屋顶掀翻。好多公司的老板当场就拍板要跟我们合作。他们说，听了我讲的，不光觉得我们这个新项目有搞头，还从我身上看到了年轻人该有的那股劲儿。
我一个人站在后台的镜子前面，看着里头的自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才两个月前，我还因为苏樱诺的一句话就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蔫得跟霜打了一样，干什么都没精神。
现在再看看镜子里这个人。
他的眼睛是亮的，未来好像也是亮的。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就像是把旧壳子脱掉，换了个人似的。
韩哲。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听着有点惊喜。
我一回头，居然是苏樱诺。
真没想到她也会在这里。
苏小姐，你好。
我冲她点了下头，就算是打了招呼。
再看到她，我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了，只觉得过去那些事真挺可笑的。
明明才两个月，感觉却像是过了好多年。我曾经以为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那个人，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变成了过去的事。
阿哲，真的是你啊。
苏樱诺几步就走了过来，眼睛里亮晶晶的，那种高兴劲儿都快溢出来了。我看着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眼神怎么这么熟。
我使劲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以前的我吗？
每次跟苏樱诺吵完架又和好，或者好久没见再看到她，我就是这个样子，眼睛里全是她，又激动又有点小心翼翼。
可她呢，每次都只是淡淡地“嗯”一声。那感觉，就像一块烧红的铁“刺啦”一下被扔进冷水里，心里那点热乎气儿，瞬间就凉透了。
只不过今天，我们俩好像把位置换过来了。
阿哲，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我这几天一直想找你，可你把我的电话微信全都拉黑了，我也不好意思直接去你公司……
苏樱诺嘴里不停地说着，还想伸手来拉我，被我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躲开了。
她的眼神一下子就暗了下去，有点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
阿哲，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我看着她，问：苏小姐，你说什么呢？我现在过得挺好的，生什么气。倒是你，跑来找我干嘛？我记得你上次可是说，我们已经彻底完了。
苏樱诺的脸有点挂不住了。她大概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会在我面前这么丢脸。
在她心里，我一直都是那个她招招手就来，挥挥手就滚的跟屁虫。哪想到我也会这么不给她面子。
不好意思啊苏小姐，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我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准备走，苏樱诺一下就拦在了我面前。
你等等。
阿哲，你还说没生气？你最近这么拼命工作，还跑来上台演讲，不就是想做给我看的吗？你想告诉我，就算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
我知道了，我现在全知道了。我跟你道歉，我保证以后都改，咱俩和好吧，行不行？
我心里那股烦躁劲儿“噌”地一下就上来了，火气冲得我脑门疼：苏樱诺，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你不行，离了你就活不了了？是不是觉得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
我高兴，我得意，是为了让你多看我一眼。
我难过，我没精神，也是因为你，还是为了你。
你就是太阳呗，我就是那个围着你转的地球，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行，那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以后做的任何事，都跟你没有一丁点关系。就算我哪天死了，也不用你过来假惺惺地哭两声！
我每说一句，苏樱诺的脸色就白一分。说到最后，她整个人都僵在那儿了，眼睁睁地看着我从她身边大步走开，连伸手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看着我的背影，越来越远。
到了晚上，我的手机又响了，是一个没存过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阿哲，对不起，我明白了，我真的想明白了。以前你对我那么好，我不知道珍惜，现在把你弄丢了，我后悔死了。
我没骗你，我想清楚了，我知道你是真的想走了。可我也知道了，我是真的爱你。
你现在可能不信，但我会做给你看。以前是你那么努力地追我，现在换我来追你好不好？你不喜欢我哪里，我全都改。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赵宇联系了，再也不在外面玩到半夜不回家，不去酒吧了。我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你给我发消息我马上就回，再也不给你甩脸子了。等我把你追回来，我们就结婚，生两个宝宝，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看着他们高高兴兴地长大。
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照在我脸上，我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这些话，曾经是我做梦都想听到的。要是那时候苏樱诺肯跟我说这些，我可能觉得死了都值了。
可惜啊……
现在再听这些，就像在听一个笑话，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这感觉，就像有人非要塞给你一朵已经烂掉发臭的玫瑰。它可能曾经开得很漂亮，但现在，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别再发了，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我回了条短信，然后顺手把这个号码也拖进了黑名单。
苏樱诺的纠缠比我想象的还要烦人。才过了三天，她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我住的地方，还特意换上我以前送她的那条裙子，就守在我家门口。就算我冷着脸让她走，她也跟没听见似的，还冲我笑。
看我不理她，她又开始学着做饭，每天拎着个保温饭盒，跑到我公司楼下等我。就算我一次都没拿过，她也一直从中午等到我下午上班，才自己一个人垂头丧气地离开。
她大概以为这样就能感动我，让我回去继续当那条召之即来的狗。
我只能说，她真是想太多了。
她这么一连闹了好几天，公司里的人都开始悄悄议论了。
快看快看，那个女的又来了，天天来找韩总。
真的啊，这毅力也太强了吧，她跟韩总到底什么关系啊？
听说是韩总的前女友，之前跟别人跑了，现在又后悔了，想回来。
跟人跑了还回来干嘛？这种女的不能要啊，亏她还有脸天天来送饭。
也不知道是谁把我和苏樱诺的那些破事儿在公司里传开了，倒是省得我费口舌去解释了。要不然，她天天跑来送饭我又天天不收，别人还不知道要在背后怎么说我呢。
柳雨棠倒是很懂事，她不但没问我，还特意让食堂给我加了份菜，算是安慰我。然后，她还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为了庆祝这次广博会办得这么成功，公司决定组织大家一起去国外的沧澜雪山玩十天。
沧澜雪山，那是我做梦都想去的地方。我还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上台演讲，我讲的主题就是沧澜雪山。
只是那时候还是个穷学生，没钱去。后来上班了，有钱了，我又想带苏樱诺去，可她一次都没答应过。
她总说，那地方又冷又远，有什么好去的，还不如在家躺着看电视。
她根本不懂，那种爬到雪山顶上，看着脚下云海翻滚的心情。那是一种能让整个人都感觉不一样了的激动。
后来，去沧澜雪山的这个念头，就被我死死地压在了心底，只有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想一想。
真没想到，这次公司活动竟然选在了沧天雪山。这简直太合我心意了。
去不去？
柳雨棠用手指头俏皮地戳了戳我。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去，当然要去！
我能感觉到她手里的皮肤又滑又软，很快就在我手心里变得热乎乎的。
到了出发那天，我兴高采烈地拖着行李箱到了机场，结果伸长了脖子看了一圈，发现只有柳雨棠一个人在那儿。
他们家里都有事，来不了了。就我们俩去吧。
她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说话的时候脸蛋红红的，眼神也有点躲闪。那点小心思，明晃晃地写在脸上，看得我又想笑又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最后，就我们两个人一起上了飞机。
沧澜雪山那地方，一年到头都是零下三十多度，到处都是冰和雪。半空中飘着白色的雾气和雪花，那景色，又壮观又漂亮。
天哪。
柳雨棠看着眼前的雪山，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惊奇和感动。
我们俩对视了一眼，都笑了。我突然想起一句话，说只有想法差不多的人，才能一直走下去。柳雨棠看到雪山的样子，竟然跟我心里想的一模一样。
我们在山脚下的旅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换上厚厚的登山服，背上吃的喝的，就开始往山上爬。
我们俩互相拉着，扶着，努力往山顶上走。
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雪花很快就把头发染白了。体力消耗得特别快，一开始柳雨棠还能跟上，可越往上走，她的步子就越慢，眼看着就要走不动了。
我拉着她的胳膊，顺势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小声给她打气。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咬着牙，又继续往前挪。
我们就这么肩膀靠着肩膀，你扶着我，我撑着你，中间歇了好几次，终于爬到了山顶。
那一瞬间，我们眼前出现了一片望不到头的云海，白茫茫的，像棉花糖一样。太阳光照下来，给云海铺上了一层金边。
柳雨棠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色，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下一秒，她一头就扎进了我怀里。
看到这么美的景色，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不一样。我不知道柳雨棠想到了什么，但我只知道，这一刻，我们俩的心好像贴在了一起。
下山的时候，我们坐的缆车。柳雨棠一点也不避讳，就那么靠在我怀里。她嘴上还装作在回味山顶的风景，可那偷偷翘起来的嘴角，早就把她心里的高兴给出卖了。
我们在沧澜雪山一连玩了一个星期。爬完雪山，我们又去湖里划船，去逛了当地的庙会，还参加了很有名的沧澜盛典。
在湖上划船的时候，柳雨棠用手撩起湖水往我身上泼。我也不客气，立马就泼了回去。我俩闹成一团，开船的大叔看着我们直乐，说一看我们就是刚结婚的小两口，要是结了婚时间长了，才没这么闹腾呢。
柳雨棠听了，笑着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说船家大叔猜对了，我们就是来度蜜月的。
我的脸一下子就烫了，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小声说。
那可不行，度蜜月怎么能这么随便呢。到时候，咱们得好好计划计划才行。
柳雨棠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好像起了雾，她没说话，只是更紧地偎在了我怀里。
这一刻，她哪里还有一点女老板的样子，完全就是个害羞的小媳妇。
在庙会上，我们俩一起戴上了那种象征爱情的日月面具，跟着人流慢慢地走。她给我买了一个摇起来咚咚响的小鼓，我给她买了一支蝴蝶样子的玉簪子，别在了她头发上。
我摇着鼓，她就跟着鼓点轻轻地晃着身子，我俩配合得特别好。
在这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把所有烦心事都忘了，心里只有对方。
最后一天，我们去参加了那个很有名的沧澜盛典。我们俩双手合在一起，很认真地许了愿。
柳雨棠后来悄悄问我许了什么愿，我告诉她，说出来就不灵了。我们俩看着对方的眼睛，忽然就都明白了对方许的是什么。
一个星期后，旅行结束了。我们俩手牵着手从机场走出来，正好跟来接机的同事们撞了个正着。
一瞬间，起哄的声音，鼓掌的声音，还有彩带喷出来的“嘭”的一声，全都朝我们扑了过来。
我和柳雨棠的事，在公司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现在看我们俩真的在一起了，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不管是女同事，还是以前对柳雨棠有过想法的男同事，都笑着跟我们说恭喜。
回到公司，柳雨棠跑到她那个被改造成了小厨房的休息室里，亲手给所有员工煎了牛排当午饭。
为了庆祝本女王成功拿下韩经理，这个月奖金翻倍！所有人再加两天带薪年假！
柳雨棠大大方方地宣布，办公室里的人全都高兴地叫了起来。我却有点不好意思，这也太张扬了。不过想想，也只有柳雨棠这种性格，才干得出这种事。
不过，这种被人宠着的感觉，还真挺不赖的。想想真可笑，我跟苏樱诺认识七年，谈了四年，竟然一次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晚上，同事们自己掏钱，说要给我们俩接风，在外面订了个包间。
包间里，大家你一杯我一杯地互相敬酒，气氛特别热闹。
这就是柳雨棠管公司的方法。工作的时候，她特别严格，谁对谁错，奖罚分得清清楚楚。可一到下班，她就把老板的架子全放下了，跟大家闹在一起，有说有笑。所以大家既有点怕她，又真心把她当朋友。
喝得差不多了，柳雨棠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凑到我耳边，神神秘秘地对我说。
阿哲，你快去隔壁看看，快去。
她催着我，脸上带着那种捉弄人的坏笑，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心里挺好奇的，就站起来走出了包间，来到了隔壁。
隔壁包间的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我凑过去往里一看，就看到苏樱诺和赵宇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
他俩靠得特别近，赵宇的一只胳膊还搭在苏樱诺的肩膀上。那只手垂下来，假装不经意地碰着苏樱诺的胸口。苏樱诺的脸红红的，还娇滴滴地用小拳头捶他的胸。旁边的人都跟着哈哈大笑。
呵……
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要给我生孩子，转头就跟别的男人在这里腻腻歪歪。这简直是把我当傻子耍。
我悄悄退了回去，没让里面的人发现。
柳雨棠像只小狐狸一样笑着，伸手摸了摸我的胸口，问我这儿还痛不痛。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
痛，太痛了。那就请雨棠女王来治好我心里的伤吧。今天晚上要是治不好，可不许跑。
哗！
屋子里的人一下子都炸了锅，纷纷起哄，大喊着晚上要去我们那儿闹洞房。柳雨棠脸皮再厚也扛不住了，一张俏脸红得跟天边的云彩一样。
晚上，柳雨棠很自然地跟着我回了家。我们紧紧抱着对方，亲吻，最后整个人都融在了一起。
我心里特别感激她。是柳雨棠让我尝到了，原来两个人在一起可以是这么甜的。她让我知道，原来一个女孩子真的可以那么温柔，真的可以为你做那么多事，真的会处处为你着想，根本不用你操心。
两个人互相喜欢的感情里，没有猜忌和算计，没有烦躁和生气，更没有冷冰冰和不耐烦。
可能再过几年，这份热情会慢慢淡下来，但我们之间的那种默契和感情，会像藏了很久的酒一样，越来越香。
第二天早上，柳雨棠还缩在被子里睡着，长长的头发铺在枕头上，那画面特别美，看得我心都化了。我突然觉得，老天爷真是关上了一扇门，又给我打开了一扇窗。
苏樱诺就是那扇被钉死的门，我曾经撞得头破血流，它也一动不动。最后，是那扇门的冰冷把我给冻醒了。
而柳雨棠，就是为我打开的那扇窗。推开它，我看到了日出，看到了晚霞，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
我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柳雨棠的脸蛋。她哼唧了两声，翻了个身又睡着了，那可爱的样子让我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我没再吵她，踮着脚下了床，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早饭。
虽然我还是挺想念楼下包子铺的大包子，但跟两个人一起安安静نا地吃早饭比起来，那点想念也就不算什么了。
牛奶热好了，面包也切好了片，昨天晚上泡上的茶叶蛋和手抓饼也准备好了。
心情一好，连做早饭都觉得特别有意思，心里充满了期待。
只是这份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就被人给搅和了。
苏樱诺又来了。她还穿着我送她的那条裙子，就站在大门外头，一脸委屈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要不是我昨天晚上亲眼看见她跟别的男人那么开心，我差点就信了她这副模样。
阿哲，你回来了啊。雪山好玩吗？之前你总说想带我去，可我那时候……
等一下。
我晃了晃手里的锅铲，打断了她的话，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
苏樱诺，你是不是喝酒把脑子喝坏了？大清早的跑来跟我说这些干嘛？我们俩已经分手了，分手了，分手了！这句话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
苏樱诺呆呆地看着我，眼神有点茫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哦，我们已经分手了啊，我都忘了。我现在脑子里，只记得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胃不好，你就去学做饭，你做的早饭特别好吃，吃完了胃里暖暖的，一天都有精神。
阿哲，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不能没有你。我心里其实一直都爱着你。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干什么都没意思，我真的……
苏樱诺絮絮叨叨地说着，努力挤出那副可怜的样子，好像她真的想明白了一样。
我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就这么看着她演。最后，我只用了一句话，就把她的面具给撕了下来。
苏小姐，别装了。还干什么都没意思呢，昨天晚上在翠青大酒店的包间里，你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
韩哲，你……你找人跟踪我？
苏樱诺的脸“腾”地一下就涨红了，又变回了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你喜欢我，他也喜欢我，大家都在一起有什么不行的？是，我以前是对你不好，可我现在知道错了，我以后改，我保证一碗水端平还不行吗？他有的，你也会有，而且比他的更多！
我被苏樱诺的话给震住了。
七年啊，这七年，我到底爱了个什么东西？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当初是瞎了哪只眼睛才会看上她的。
我现在只想让她赶紧从我眼前消失，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
怎么样？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你这几天肯定也想我了，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苏樱诺说着，就想扑上来抱我，结果被我狠狠一推，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她气得脸都变形了：姓韩的，你这个蠢货！我好声好气地跟你说，你还不知足！你活该一辈子当别人的备胎！你以为离了我，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吗？
阿哲，在跟谁吵架呢？
就在这时，柳雨棠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的丝绸睡衣，长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眼神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那张漂亮的脸蛋配上这副样子，简直能把人的魂都勾走。
跟柳雨棠一比，苏樱诺就像只掉光了毛的土鸡。
一下子，苏樱诺闭上了嘴，傻愣愣地看着柳雨棠，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这记耳光来得太快，苏樱诺完全没反应过来。她的表情变得特别精彩，可我已经懒得再多看一眼了。
当过去那些事都像烟一样散了，再面对苏樱诺，我心里已经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恨，也没有爱。
可能，这才是真的放下了吧。电视剧里那些恨了一辈子的人，可能那份恨只是个壳子，里头还包着不甘心和没忘掉的感情。
阿哲，这是你朋友？
柳雨棠笑眯眯地问我。
不怎么熟。
我摇摇头，说得轻飘飘的，却像针一样又扎了苏樱诺一下，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阿哲，她是谁？她为什么跟你住在一起？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哎哎哎，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啊。
柳雨棠不高兴了，一脸嫌弃地把苏樱诺的手推开，然后一把抱住我的胳膊，下巴一扬，挑衅地看着苏樱诺，那样子就像在宣布这是她的东西。
你！
你放开阿哲！你到底是谁？阿哲是我的男朋友，你给我走开！
笑话，你的男朋友？你叫两声，看他理不理你。
你不要脸！
我不要脸？总比某些脚踩两条船的人要强吧。
你这个第三者，我撕烂你的嘴！
两个人越说火药味越浓。最后，苏樱诺说不过，竟然真的要动手，结果被我一把给推开了。
苏樱诺，你闹够了没有！
我挡在柳雨棠身前，生气地瞪着苏樱诺。
阿哲……
苏樱诺看到我这个动作，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
她好像在我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当初我和赵宇吵起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挡在赵宇面前，大声地骂我。
真是讽刺，过去她亲手种下的因，今天终于结成了苦果，让她自己尝尝是什么滋味。
这味道，可真不好受。
苏樱诺，你别再白费力气了。我告诉你，她，是我的女朋友，是我韩哲以后要娶的妻子，是我最爱的人。
可能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但我们的感情是真的。我相信我们能一直走到最后。
所以，苏樱诺，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走吧。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每说一个字，苏樱诺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怎么可能……你之前明明那么爱我……不，她一定是你找来故意气我的，对不对？阿哲，你别闹了！
我摇了摇头，拉着柳雨棠转身回了屋子，关上了门。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苏樱诺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变得一片漆黑。
那天下午，柳雨棠就收到了苏樱诺发来的短信。
韩哲是爱我的，他找你，只是为了气我而已。
短信里还带了张照片，是我和苏樱诺的合影。那是四年前的夏天，我们站在公园的石像前面，我侧着脸看她，眼睛里全是喜欢。
柳雨棠面无表情地把短信删了。
可没过多久，新的短信又来了。
柳雨棠，你这个第三者，真不要脸！
柳雨棠，韩哲只是我玩腻了不要的男人，你捡过去当个宝吧。
贱人，破坏别人的感情！
一条接一条的骚扰短信，里头还夹着我和苏樱诺以前的各种合照。看那架势，苏樱诺好像已经疯了。
我感觉很对不起柳雨棠，一个劲儿地跟她道歉。她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只是抱着我的胳膊告诉我，我们俩现在是一起的，这点小风小浪根本不算什么。
我感动得不行，伸手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苏樱诺这么一闹，不但没有影响我和柳雨棠的感情，反而让我们的心贴得更近了。
折腾了好几次都没用，苏樱诺最后干脆把事情捅到了集团总部。
柳家大小姐当第三者，破坏别人感情。
柳家大小姐抢别人的男朋友，仗着家里有钱欺负人，把人家姑娘逼得差点跳楼。
柳家大小姐没结婚就怀了孩子，还偷偷去打掉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添油加醋，传得越来越难听，最后连公司的董事会都知道了。
那天，柳雨棠的妈妈打来电话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听她解释完，就让她带我回家一趟。
挂了电话，柳雨棠冲我挑了挑眉毛，笑着说。
这下正好，直接见家长了。
她回家跟玩儿似的，一点压力都没有。可我心里却跟打鼓一样，七上八下的。本来见家长就够紧张了，现在还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我心里就更没底了。
不过柳雨棠安慰我，说她爸妈人都很好，讲道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为难我。
我嘴里有点发苦，这还叫小事吗……
我一整天都在琢磨，到时候该穿什么衣服，买点什么东西，见了面该怎么说话，怎么解释那些谣言。
我以为晚上去了会像上刑场一样，结果没想到，事情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衣服和礼物，柳雨棠早就给我准备好了。衣服是她偷偷量了我的尺寸，找人定做的，穿上不大不小，特别合身。礼物也是她挑的，她爸妈喜欢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我看着那些礼物，有点犹豫，问柳雨棠，这样不是明摆着是你出的主意吗？
柳雨棠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她一边温柔地帮我整理领子，一边说。
傻瓜，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啊。这是告诉他们，这个男人是他们女儿自己看上的，可不许为难。
我听得眼眶一热，差点没哭出来。
真他妈的。
当了那么多年舔狗，突然有个人对我这么好，我竟然还有点不习惯了。
晚上，我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敲响了柳家的大门。
来开门的是柳雨棠的爸妈，脸上都带着笑，特别和气。她妈妈热情地接过我手里的东西，让我快进屋。她爸爸递给我一根烟，结果被她妈妈瞪了一眼，只好拉着我到阳台上去偷偷抽。
没有我想象中的为难和盘问，更没有给我下马威。老两口给我的感觉，就像住在隔壁和蔼可亲的大爷大妈，我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吃饭前，柳爸爸拉着我下了几盘象棋，一边下棋一边闲聊。从工作聊到理想，又从生活聊到爱好。慢慢地，我也就放开了，跟他聊起了我自己的经历和工作上的一些想法。柳爸爸听得特别认真，时不时点点头，是个很好的听众。
吃饭的时候，柳爸爸想给我倒酒，结果被柳雨棠给拦下了。
柳爸爸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说女儿大了，家里来了客人也不给他面子，看得我直想笑。
柳家给我的感觉，一点也不像那种有钱人家。没有电视里演的那些勾心斗角，也没有各种奇怪的规矩，就跟普通人家一样。
吃完晚饭，柳爸爸把我跟柳雨棠叫到了书房。我知道，这是要谈正事了。
书房里，我坐得笔直，脑子里飞快地过着白天想好的那些说辞。可柳爸爸没有直接问我，而是先跟我们聊起了公司的事。
这些事柳雨棠都熟得很，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我就在旁边听着，偶尔补充两句，也不算是个摆设。
聊完了公事，柳爸爸看起来挺满意的。他话锋一转，问我对自己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神色认真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的柳雨棠，然后说，我想离开现在的公司，自己出去单干。
柳雨棠很惊讶地看着我。她不明白，明明她爸妈都没有为难我，也没有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为什么好好的要走。
柳爸爸却笑了。他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还亲自给我倒了杯茶。
阿哲这个想法很好。雨棠啊，你以后可要好好对他，听见没有。
柳雨棠鼓起了腮帮子：爸，这话还用你说？他可是本女王亲自选的人，我能亏待他吗？倒是你们俩，神神秘秘的，在打什么哑谜呢？真讨厌。
哈哈。
我们都笑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柳雨棠一个劲儿地追问我。我没办法，只好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她。
如果我想名正言顺地娶她，跟她站在一起，那我就不能总在她的公司里，当她的手下。就算她家里人再好，我自己也受不了那种压力。
别人在背后说闲话是很可怕的。天天被人当成吃软饭的小白脸，换了谁都受不了。
至于公司里那些谣言，柳爸爸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苏樱诺这点小把戏，根本骗不了他。
柳雨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辞职，不是想离开她，而是为了能更好地跟她在一起。
我就说我没看错人！
柳雨棠在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高兴得不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很快，我就办了离职手续。公司的同事都以为我是因为最近那些谣言才走的，看我的眼神里都带着同情，还好几个人跑来安慰我。我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解释。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苏樱诺耳朵里。她用沈莉莉的手机给我打来了电话。
阿哲，听说你被开除了？嘻嘻，我就说嘛，柳雨棠也就是跟你玩玩而已。柳家那么有钱，怎么可能让女儿嫁给你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
说到底，还是我们俩最合适。搬回来吧，你的房间我都给你收拾好了。
她那种幸灾乐祸的语气，让我听得一阵反胃。
有些人，骨子里就是坏的。你过得越不好，她就越高兴。要是真让你碰上倒霉事了，她甚至还想上来再踩你一脚。
而且这种人不止坏，还蠢。她难道就没想过，如果事情真像她说的那样，那我被开除，不就是因为她散播的那些谣言吗？
幸好柳家的叔叔阿姨都是明事理的人，见过世面，苏樱诺那点小伎俩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要是换了别的父母，我和柳雨棠可能真的就要被硬生生拆散了。
可苏樱诺还天真地以为，我这样就会回去找她。
这一刻，我对苏樱诺的感觉，已经从讨厌变成了愤怒。
我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了，必须做个彻底的了断。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我们当面聊聊吧。
我对苏樱诺说。
好啊，你说地方吧。
苏樱诺的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高兴，她大概还以为，自己三言两语，就把我给轻松拿下了。
我们约在了一家咖啡厅。
卡座里，苏樱诺笑眯眯地给我倒咖啡，还小心翼翼地夹了两块方糖放进去。
阿哲，你喝咖啡只喜欢放两块糖，我没记错吧。
她眉眼间全是得意，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已经到手的猎物。那表情仿佛在说：看吧，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笑了笑，端起咖啡杯吹了吹，喝了一口。
果然，味道已经不一样了。
不只是东西，时间长了，人也是会变的。
以前的我喝咖啡是喜欢加糖，有时候还加点奶。可现在再喝，却觉得有点腻了，还是什么都不加的原味更好。
那种苦里带着香味的感觉，一旦加了糖，就全都被毁了。
什么时候搬回来住？
苏樱诺等不及地问，还隔着桌子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反问她：那赵宇呢？
苏樱诺一脸不屑：他？他爱住哪儿住哪儿。阿哲，经过这些事我才发现，我最爱的还是你，赵宇跟你根本就没法比。
你能早起给我做早饭，他呢？他就是个废物，连熬个粥都能熬糊了，煎个鸡蛋也笨手笨脚的，看着就没胃口。
还有，以前我喝多了酒，你会给我熬醒酒汤。可他呢，就跟头猪一样，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气得我真想给他两巴掌。
他长得也没你好看，头发油乎乎的，脸上还有痘。我真想不通，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他。
你放心，阿哲。以后我眼里只有你一个人，就算偶尔跟他在一起，那也是骗骗他的。
苏樱诺不停地说着，把赵宇说得一无是处，又拼命地夸我。
我笑着看她继续演戏。等杯子里的咖啡都喝完了，我才对着门口的方向说了一句。
赵先生，你觉得苏小姐说得对吗？
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赵宇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他眼睛里冒着火，死死地瞪着苏樱诺。
赵……赵宇，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你个韩哲，你敢耍我！
宇，你听我解释，我刚才说的话……
妈的，你给老子闭嘴！
包间里顿时乱成了一团。我慢悠悠地站起来，走了出去，还顺手帮他们把门给关好了。
这下，苏樱诺应该没工夫再来烦我了吧。
处理完苏樱诺的事，我就开始忙着组建自己的工作室，准备等走上正轨了，再正式成立公司。
我挑了又挑，最后招了二十几个员工。有的是柳雨棠从她公司派过来的熟手，也有刚从学校毕业的新人。以前看柳雨棠每天嘻嘻哈哈的，还以为开公司挺简单的，可真等自己坐到那个位置上，才知道这里头有多难。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跟成功以后那种开心的感觉比起来，眼下这些困难，都只是调味料而已。
努力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借着之前在广博会上的名气，我拉到了不少投资。又通过那几个老板的介绍，很快就做成了第一笔生意。
然后是第二笔，第三笔……我的名声也渐渐传了出去。
我学着柳雨棠的方法来管理公司。上班的时候我是老板，下班了大家就是兄弟。
工作时间，我要求特别严格，谁做得好就奖，谁犯了错就罚，一点不留情面。可下了班，我就跟大家一起开玩笑，打打闹闹。
柳雨棠看我的工作室慢慢好起来了，也开始天天往我这儿跑。她还让她的员工排成一排，整整齐齐地冲我鞠躬，大声喊“大嫂好”。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好像全天下女人的优点，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有一天，沈莉莉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苏樱诺跟赵宇又吵架了。他俩现在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时候还动手。苏樱诺经常要化很浓的妆，才能盖住脸上的伤。
每次一挨打，苏樱诺就跑去找沈莉莉哭，说自己以前是眼瞎了心也瞎了，不认识好人，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天天哭，沈莉莉又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所以才打了这个电话。
这一次，我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沈莉莉，她是你朋友，难道我就不是吗？她挨打后悔是她自己的事，你又来找我干什么？你就这么想把我再推回那个火坑里去？
沈莉莉在电话那头讪讪地笑着，也知道自己理亏。又随便说了几句，就叹着气挂了电话。
挂电话之前，我听到她在那边很无奈地说了一句。
早知道今天会这样，当初干嘛去了……电话我也帮你打了，我也没办法了。唉，你当初伤他伤得太深了。
我的工作室越做越大，很快就正式成立了新公司。但没过多久，我的公司又跟柳氏集团合并了。因为柳爸爸身体不太好，我和柳雨棠都要回总部上班，学着管理整个集团。
柳雨棠当了总经理，我就成了她的助理。
因为我的公司并入集团，给集团带来了很多资金和新技术，所以虽然我是破格提拔，但也没人敢在背后说什么闲话。
从那以后，我和柳雨棠就天天跟在柳爸爸身边，参加各种各样的晚宴，跟那些精得像猴一样的老板们打交道。外面的人都开玩笑，说我们俩是柳氏集团的金童玉女。
再见到苏樱诺，已经是半年以后了。
在一场晚宴上。
那个曾经逼我一口气喝三杯红酒的老板，现在正哈着腰，满脸都是讨好的笑，拼命地跟柳老爷子说好话，想拉一笔投资，救救他那个快要倒闭的公司。
苏樱诺和赵宇就站在他身后，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才半年不见，苏樱诺瘦了很多，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粉，眼神也变得很暗淡，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神气，死气沉沉的。
在跟我的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就又熄灭了。
她的头埋得更低了，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至于那个老板，认出我之后，额头上的汗就没停过，不停地拿手帕擦，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三个人，都是一样的紧张，一样的尴尬。
柳老爷子接过那份文件，看都没看，直接就扔给了我。
阿哲，投资的事现在归你管了，你看着办吧。
是，柳总。
我接过了那份文件，心里很平静。我没有因为过去那些事就故意为难他们，而是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最后，这个投资方案还是被我给否了。风险太大了，他们的公司问题太多，账目也很乱，甚至还牵扯到偷税。别说投资了，就算是白送给我股份，我也不能要。
那个老板带着苏樱诺和赵宇，灰溜溜地走了。从他们过来到离开，前后不过一分钟，但我想，这一分钟，他们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
很快，我就听到了消息。那个老板因为偷税被抓了，赵宇连夜跑了，扔下苏樱诺一个人，面对一大笔罚款。
沈莉莉又给我打了电话，语气里带着哀求，想让我帮帮苏樱诺。
最后，我还是写了一张两百万的支票，让她转交给苏樱诺。虽然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过去那些年的感情是真的，没办法假装不存在。让我眼睁睁看着她被抓进去，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笔钱，就当是买个心安吧。
又过了一年清明节，天上飘着细雨。我打着伞，来到了墓地。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爸妈。唯一能让我来拜祭一下的，就是苏樱诺的妈妈。
在我跟苏樱诺在一起的那几年，苏妈妈对我特别好，把我当亲儿子一样。每次我俩去看她，她都会早早地站在门口等我们。看到我，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就会露出很慈祥的笑。
樱诺啊，阿哲是个好孩子，人老实，会过日子，你可要好好珍惜人家。
苏妈妈最了解自己的女儿，苏樱诺的脾气随她爸。所以她总是提醒苏樱诺，要珍惜眼前的人。
可苏樱诺每次听了都皱着眉头，嫌她妈妈啰嗦。吃完饭，就急匆匆地拉着我走了。
每次走出那条小巷子，我一回头，总能看到那个慈祥的老太太还站在门口。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看起来特别孤单。
我提议过，让苏妈妈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但被苏樱诺拒绝了。
她说她不喜欢老人身上的味道，说那是“死人味”，会让她觉得自己也变老了。
我虽然不同意她这种说法，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多去看看她。直到后来苏妈妈去世，我是把自己当成儿子，给她办的后事。我跪在墓碑前哭得一塌糊涂，可苏樱诺只是撇了撇嘴，说我是在演戏给她看。
虽然我和苏樱诺已经断了，但这并不影响我来祭拜苏妈妈。我们之间的那份感情，我没忘。
我走到墓碑前，发现已经有人站在那儿了，是苏樱诺。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打着一把黑色的伞，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墓碑，默默地掉眼泪。
我走上前，把手里的花放下，又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准备离开。
阿哲……
苏樱诺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看着我，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哀求。
我摇了摇头：苏小姐，人要往前看。
苏樱诺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她终于还是问了那句最傻的话。
哲哥，如果我当初一直对你好，不那么对你……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我没有回答，默默地转身，走进了雨里。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的。
做错了的事，错过了的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镜子碎了，哪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最多也就是粘起来，留下一道道裂痕罢了。
一年后，我和柳雨棠的婚礼如期举行。婚礼办得特别大，整个城市都知道了。婚车从城北一直排到了城南，来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和柳雨棠从早忙到晚，最后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婚房里，我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本子的纸页已经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我好奇地翻开，第一页上，就是柳雨棠那种很秀气的小字。
是她的日记。
“2008年，7月1日，小雨。”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我参加新生欢迎会，竟然被一个行李箱给撞了腿。天知道那箱子里装了什么，疼死我了。幸好有个新生看到了，给了我一瓶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药油，抹上去竟然真的不疼了。
嗯，这个小学弟长得还挺好看的，好像叫韩哲。
“2008年，7月5日，晴。”
我又碰到那个小学弟了！他长得真干净，是那种从里到外都干干净净的感觉。我还特意凑过去闻了闻，想知道他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可惜只闻到一股淡淡的男生味道。
“2008年，7月16日，阴。”
又是情书！这些男生就只会写情书吗？字还那么丑！嘻嘻，不过我今天心情很好，因为我成功把小学弟“骗”到我的社团里啦！一想到以后几年可以天天指挥他，我就开心得不行。哎，阴天好像也挺不错的。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心跳得越来越快。原来那个时候，她就注意到我了。原来我们之间有过那么多我压根不记得的小事。原来我一直以为的陌生学姐，心里竟然藏着这么多关于我的秘密。
可惜啊，那时候我的心思，全都在苏樱诺身上，让这份感情，整整迟到了七年。
日记里，她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开心，到后来的平淡，再到最后的失落，一点一滴，全都记在了纸上。
是他，真的是他！小学弟竟然跑到我们公司来面试了！不行，我必须把他留下来！
小学弟真好，可惜他就是看不到我，好难受……
看着看着，我看到眼眶发酸，小心地合上日记本，好像捧着什么宝贝。我转过头，看着安安静静坐在床边的柳雨棠。
她穿着那身红色的嫁衣，红盖头还好好地盖在头上，只能看到一个秀气的下巴。不用猜都知道，盖头下面那张脸，肯定红得像个苹果。
把一个女孩子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就这么摊开在我面前，她该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啊。
雨棠，对不起。
以后，我的眼睛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完